■ 范志忠
新大眾文藝想象的邊界其實可以更大,依然能夠推陳出新、占領受眾的文藝就是“新”的。
今年的戛納電影節(jié),華策影視出品的《狂野時代》攪動了世界影壇的一池春水。影片神秘、夢幻乃至拒絕闡釋,以至于《好萊塢報道》的駐巴黎特約影評人Jordan Mintzer認為,“這部電影是一部值得一看的作品,它讓我們看到了電影還能做到的另一種可能性,即便畢贛似乎在很大程度上是在哀悼電影的消亡?!?/p>
確實,在AI時代,“電影已死”正成為一個越來越甚囂塵上的話題。一方面,AI的文生視頻、圖生視頻,把電影那種在攝影機鏡頭面前的演員表演,改變?yōu)橛嬎銠C在人的指令下自主性的影像生成,從而徹底解構了傳統(tǒng)電影的生產制作邏輯。雖然AI的影像制作技術目前尚不成熟,我們無法預料AI將在多大程度上取代電影的制作,但可以預期的是,傳統(tǒng)電影那種手工作坊的制作方式已經肯定沒有市場競爭力了。另一方面,在流媒體、短視頻、AR等新影像的沖擊下,電影的觀眾人群開始老去。根據(jù)淘票票平臺統(tǒng)計,20至24歲年輕觀眾的占比從2016年的33.8%降到了2024年的16.9%,在一線城市,如上海,平均觀影年齡更是達到34.3歲。2025年“五一”檔期內,20歲以下用戶占比首次不足10%,而40歲以上用戶占比連續(xù)四年上漲至22.2%。
其實,在新舊媒體轉型之際,傳統(tǒng)媒體在競爭中是否還能夠贏得人們的喜愛,往往取決于其是否還能夠保持創(chuàng)新的活力。十九世紀電影剛問世時,文學大師列夫·托爾斯泰就曾經預言:“這個帶搖把的嗒嗒響的小玩意兒將給我們的生活——作家的生活——帶來一場革命?!?30年過去了,文學雖然遭到了電影的挑戰(zhàn),卻始終沒有退出人們生活的舞臺。恰恰相反,文學不僅固守著傳統(tǒng)的期刊出版陣地,而且還在網絡上潛滋暗長,以適互聯(lián)網時代大眾的寫作與閱讀。文學甚至成為電影作品的母體,孕育了無數(shù)令人感動不已的優(yōu)秀電影作品。
在這個意義上,雖然爽感不如微短劇,互動性不如游戲,沉浸感不如AR,業(yè)已130周歲的電影業(yè)已顯得步履蹣跚,電影如何鳳凰涅槃,成為每一個電影人需要直面的重大問題。2025年,《哪吒之魔童鬧?!芬怨I(yè)化的匠心制作創(chuàng)造了中國影史首部百億元票房影片、登頂全球動畫電影票房榜的業(yè)績,打破了迪士尼、環(huán)球影業(yè)對全球動畫電影榜的壟斷;畢贛的《狂野時代》則以作者電影那種謎一樣的審美風格,征服了戛納的評委。兩部不同性質的電影的成功,印證了在AI時代電影仍然具有激動人心的力量。畢竟,電影曾孕育著人類的光榮與夢想,浸漬著生命的悲歡離合,它作為人類命運的某種象征,依然有其永恒的魅力。
(作者系浙江大學國際影視發(fā)展研究院院長、教授,浙江省文藝評論家協(xié)會主席)